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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请回答1995,被岁月磨平棱角的你,还记得24年前的那个猪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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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7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叉烧往事

1995年猪年过去时,著名已故作家王小波在新年献词里说:“在我们年轻时,每一年的经历都能写成一本书,后来只能写成小册子,再后来变成了薄薄的几页纸,现在就是这样一句话:写作,读书。”
王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远离了动荡年代后,人们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平淡,再没有那么多壮烈的运动。就像他老师预言的那般,理想主义的光辉熄灭,人们不再试图摘下天上的星星,都把目光投向平淡的日常中去。
我想,就个人的情怀而言,王二的话同样适用。往年的日子,写下来能写成一本书。因为在记忆的隧道里,它是绵长的、舒缓的,仿佛远处的山峦,只需架起望远镜一看,能看到山上各个部分不一样的风景。而越到后面,尤其是刚过去的一年,每件事发生得都太近、太快,少了时间沉淀的余韵和感怀。正因为历历在目,反而叫人无从下笔。即便下笔,也都薄得像脆纸片,一扯就断。
用高倍望远镜望向24年前的那个猪年,最先看到的风景会是什么呢?
想必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有人记得一些宏大的叙事,有人记得一些微小的感动,有人会想起那些与命运对视的时刻,有人铭记的不过是一个风声摇曳的午后。岁月流变给予每个人不同的记忆,于是后来的我们反身拥抱它的姿势,也各不相同。
事隔经年,我当如何向它致意?
以眼泪?以微笑?以沉默?
作为一个电影重度爱好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995年,是世界电影100周年。
1995年1月29日,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天,成龙用《红番区》告诉了内地观众什么叫作“贺岁档”。在那之前,春节期间内地的电影院门厅萧条。许多人觉得过节是吃吃喝喝,哪有跑出去看电影的。最终,成龙大哥用他的惊天一跃扭转了人们的观念,轻松摘走了9500万的春节档票房。
想必这波骚操作直接刺激到了北影制片厂厂长韩三平,于是1996年他把郁郁不得志的冯小刚叫到办公室,叫他拍部喜剧片让广大群众乐呵乐呵。第二年,冯小刚丢出《甲方乙方》,正式拉开内地贺岁电影序幕。
斗转星移,世事更迭,这都已经是24年后的贺岁档了,成龙还在大银幕上倾情奉献,星爷又把1999年的香港贺岁片《喜剧之王》拿来致敬,冯小刚的《手机2》原本也想打一杆子……恍恍惚惚一瞬间,你发现这些导演其实比我们还要恋旧。要不江山代有才人出,出了个特别能打的战狼,我们的目光还投注在地面这点儿烟火俗事上,哪想那么多星辰大海的征途。
1995年,凭借《红番区》,成龙一举打入好莱坞,报了15年前《杀手壕》被嘘的一箭之仇。《红》在美国首映时,成龙对美国老百姓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他说:“我要的不是特效,是真实的东西,会跟着巴斯特·基顿、查理·卓别林走一样的路。”同样这一年,周润发拍了告别香港的《和平饭店》。
两位巨星出走预示着港片的萧条,王家卫却在这萧条之中迎来巅峰。那年金像奖上,《重庆森林》《东邪西毒》同场竞技,最后薅走了7个大奖。还记得那时,王家卫带着林青霞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潜入重庆大厦拍戏,一路被保安围追堵截,愣是把室内戏给拍完了。只是大多数人记住的不是杜可风那骚气逼人的掌镜画风,而是金城武为凤梨罐头倾诉的那段对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如果说电影里有什么不会过期的,我唯一能想起的,是随着《California Dreaming》摇曳起舞的那个北京姑娘。
拍《重》那年,她终于厌倦了别人给她的名字,王靖雯,改回本名王菲。24年后,当她唱着一曲《梦中人》走上《幻乐之城》的舞台时,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偷偷帮梁朝伟打扫房子的短发精灵。
至于梁朝伟,真是赚翻了,靠《重》拿下金像、金马双料影帝,风头一时无俩。那时候他和曼神还在玩儿暧昧,在台湾名采张小燕的节目里,一脸痴汉地说:“自己最想合作激情戏的女演员,就是张曼玉。”
除了墨镜王,那个猪年还有许许多多狠角色。
许鞍华用《女人四十》将萧芳芳送上金马影后的宝座。颁奖礼上,张国荣拿着电话跟巩俐远程连线,皮了一下说:“我告诉你,你不来颁奖,本来是想逃一个姓张的人,但现在还是有个姓张的人跟你在一起。”
上去领奖的萧芳芳比他还皮,领奖的时候披肩一直往下掉,她顺嘴就来了句:“这女人过了四十岁啊,身上什么东西都往下耷拉。”
同年,张艾嘉交出一部《少女小渔》顺利送刘若英上位。从李安手上拿到小说版权后,张艾嘉四处觅人而不得,便去问陈升。陈升说我有个女助手你要不要?见了刘若英,张艾嘉觉得非她莫属,但告诉刘说:“有脱戏演不演?不脱就不用你。”刘哭着找陈升,陈升问:“脱了你会怎样?”
刘说,还不如去死。
陈升说那好办,大不了不演嘛。
除去那些熠熠生辉的,还有等着时间回味的。
那一年,李安拍了《理智与情感》,吴天明拍了《变脸》,李连杰出演《给爸爸的信》,贾科长拍了处女作《小山回家》,姜文留下一片《阳光灿烂的日子》,徐克在《金玉满堂》里留下豆腐当猴脑的经典桥段…至于李力持魔性十足的《十兄弟》和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更是不必多说。这些电影都伴随过我长大的时刻。那时候,释小龙和郝邵文这俩活宝几乎天天都在我们小县城的电影频道上晃荡,两人还跑去金像奖颁奖礼给成龙发了个最佳武指。
而我脑海中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一部《阿呆拜寿》。
1995年,央视电影频道试播,96年全面开播后,《阿呆》就成了6套的常客。常到我妈一看见这电影就赶紧换台,然后我就趁我妈离开的间隙又换回去。或许是刘青云的表演太吸引人,以至于我看了十来遍也看不腻。说起来,1995年也算是刘青云的转折年,这个当初差点错失TVB录取信的人终于开始大量接戏,并遇到了演员生涯里最重要的导演。
那个人,就是杜琪峰。
那时,在电影圈摸爬滚打了15年的杜琪峰陷入40岁之惑,突然对香港商业电影产生怀疑。他觉得以往明星和投资人对自身创作的干涉实在太大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电影。在一番顿悟后,便拉着刘青云拍摄《无味神探》。杜琪峰的这一思考深深打动了给发哥拍《和平饭店》票房却一败涂地的韦家辉,两人一拍即合,沉寂一年后,合组了一家电影公司。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银河映像”。
那之后,《一个字头的诞生》《枪火》《暗战》《暗花》《PTU》《十万火急》《瘦身男女》《大块头有大智慧》《黑社会》纷至沓来,为港片留下无数回响。
岁月呢,终没能带走这些熟悉的光影。
1995年,拍电影最霉的人要数刘德华了。
那一年,他的天幕公司亏损高达4000万,债主们来势汹汹,要不是向华强夫妇借了1500万给他,华仔的命就不保了。不过当时内地观众并不了解他的风波,直到2002天幕重组变身映艺娱乐投了《疯狂的石头》,好多人才知道原来刘德华虽然演烂片,却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好电影人。
24年前,我和许许多多的人关于他的记忆,都是那首《忘情水》。
《忘情水》原本是天幕公司出品电影《天与地》的主题曲。为了《天与地》,刘德华下足了血本,结果亏得一塌糊涂。可1995年1月30日,第二次登上春晚舞台时,华仔还是面带微笑演唱了这首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歌曲,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当晚跟华仔一样火的还有个叫孟庭苇的台湾姑娘,唱完那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之后人们发现她唱了《红雨》《无声的雨》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随即送她外号“气象公主”,听着比“雨神”飒多了。
回看那届春晚也是神奇,几乎每首歌都覆盖了我童年的记忆。杨钰莹唱了首《轻轻地告诉你》,宋祖英唱了《辣妹子》,陈红、孙浩唱的那首《中华民谣》多少年了都还记得那句“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谢东唱“书上说有情人千里能共婵娟”高林生紧接着来一句“牵挂你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解晓东蹦跶完《今儿个真高兴》后面老狼来了那首著名的《同桌的你》。
十几年后,已然唱烦了校园民谣的老狼偶然跟解晓东同台,解晓东还在唱《今儿个真高兴》。老狼问他:“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唱这歌?”解晓东说:“人家花钱来就是为了听你唱的,你把人家都哄高兴了自己也不损失什么。”老狼琢磨了一下,嗯,去他妈的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1995年留驻在我记忆里的旋律百花齐放,乐评人李皖说起它们来却毫不客气。灼热的摇滚直接走向无言,再也没有呐喊可以振奋人心,贯彻大街小巷的多是情爱之音。最让李皖痛心的是《九月九的酒》《天不下雨天不打雷天上有太阳》《大花轿》等歌流行直接拉低了民众的审美趣味。可咱中国老百姓才不管你文化精英这套,任何时代大家就图一乐呵一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多少年后,只是换了个词,叫“倍儿爽”。
1995年,令人欣喜的音乐,是《阿姐鼓》。
唱完《一个真实的故事》后,朱哲琴逐渐厌倦了商业上的浮华,萌生隐退之意。正巧这时,她遇到了何训田。互相欣赏之下,两人合作《黄孩子》,非商业性的创作却带来商业上的巨大关注。随后,自小生在四川的何训田将目光投向西藏,带着文革后手抄的五卷本藏民谣前去采风。为与何训田的创作产生共鸣,朱哲琴也赴藏修心,顿时被其澄明纯朴的天地意境震撼。这一年,《阿姐鼓》在全球56个国家和地区同步发行,成为国际唱片史上第一张全球发行的中文唱片。
我听到《阿姐鼓》,已是多年以后。那年月,每天回绕在耳边为岁月配唱的旋律,既非CD亦非卡带,而是那几部躲不开的电视剧。
1995年很长一段时间里,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白眉大侠》,这部根据单田芳评书改编的电视剧算是开了内地武侠的先河。早在做演员时,该剧导演王文杰就对男主赵恒煊说:“哥们儿演戏不错,改天我做导演了,一定请你当主演。”没几年梦想成真,赵恒煊也没抱什么期望就去了。结果演白眉大侠天天吊威亚飞来飞去,最瘆人的时候在18米高、32米跨度的青峰山间飞,差一点威压断掉来了个海棠铃铛大嗝儿屁,把赵恒煊吓个半死。
后来演了“元芳”的张子健,当时也是被忽悠去的,说都是文戏,前三天就没落过地。天天追着白眉大侠打,把我看得可开心了。但这对张子健并非坏事,转身他就参演了那部根据萧逸武侠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甘十九妹》。但要说音乐,我永远记得的还是《白眉大侠》中的那段念白:
刀,是什么样的刀?金丝大环刀
剑,是什么样的剑?闭月羞光剑
招,是什么样的招?天地阴阳招
人,是什么样的人?飞檐走壁的人
情,是什么样的情?美女爱英雄
同样整日灌在我耳边的两首电视剧主题曲,一出自《孽债》,一出自《秦始皇与阿房女》。前者曾经创下上海电视台收视纪录,当时因为“群星爱心演唱会”上海台打算停播一天,结果无数观众打进电话,表示再晚都愿意等,直接导致上海台将《孽债》调整为两集连播开国内连播风气之先。那首悲伤的“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却没有我的家”也在那年传唱一时。
至于《秦》,当时完全是冲着赵雅芝姐姐那巅峰时期的颜值看的。什么叫巧目盼兮、巧笑倩兮啊,什么叫顾盼生姿、眼波流转啊,还记得那时班级里一个女孩儿的眼睛长得与之有几分神似导致我产生了过早的矇昧之情。最后那首名字很土味的主题曲《难为男儿汉》也在我脑海中缠绕了数月。
而那一年,我完全不知道短短3年后,另一部神剧内地版的主题曲会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回荡,成为一种难以名状的哀愁。
那部剧,就是95版的《神雕侠侣》。
1995年,刚进入TVB一年的白古天乐还名不见经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突然成为“杨过”的最佳人选。实际上,这里面多少有张国荣的提携。1994年7月29日,张国荣曾去吴君如和黄伟文的电台节目《娱乐性骚扰》,两人问他对自己的接班人有什么看法,哥哥说:“唱歌方面呢,你们可以注意一下古巨基,演电影方面呢,你们要注意一个叫古天乐的年轻人。”
那一年,空姐出身的李若彤早已触电。TVB的监制李添胜苦觅“小龙女”而不得,看了她的电影,找不到她的古装扮相,赶紧把照片拿给金庸确认。得到角色后,李若彤惶恐不安,生怕把“姑姑”演砸了,每天抱着小说狂啃不止,屏蔽一切社交,熬夜研究剧本,拍完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走出来。
巧的是,过儿与姑姑断肠崖一别十六载,现实之中,两人拍完这部剧,各自奔向人生旅途,说起来香港也不大,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竟是十六载再无交集。16年后,在通往云南的飞机上,已是黑古的“过儿”与李若彤偶遇,谁都无法相信命运有着如此奇妙的安排,只能淡淡说一句:好久不见。
人生如戏,不过如此。
而24年前的那个猪年,金庸在做什么呢?
那时,金大侠刚动完长达8个小时的心脏手术,从此戒烟忌酒,勤于散步,只有吃饭时离蔡澜近一点,好吸一吸他身上的烟酒气。那年香港学者罗卡为夏梦编了一套画册,覆盖她不同时期的数百幅照片,时装、古装、戏曲扮相,依依倩影,撩人心弦,不知金庸有没有拿去收藏。
由于前一年三联出版社发行了一套36册的《金庸作品集》,不久,他在大陆的声名抵达顶峰,出现了一堆给他抬轿的学者。1995年,在北师大博士王一川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小说卷》中,金庸排位仅次于鲁迅、沈从文、巴金,“金学”大有步入殿堂之势。很快引起巨大争论。南大的王彬彬就很不客气地说:“从小说艺术角度审视,它仍然是一种高级文化快餐。”
这样的争论,直到多年后都没有停止,但金庸本人是再也听不见了。
2018年10月30日,金庸离世。不足一月后,《甘十九妹》的作者萧逸离世。而在一个多月前,整理《白眉大侠》的单田芳也溘然长逝。
这次是你们真的决定离开,成为我们许久不变的悲哀。
萧逸常说:“如果武侠小说在我们的时代消失,那是我们民族的一大悲哀。”
但我想,有灯,就有人。
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六十四手。
其实,“死亡”也是1995年的主题之一。
1995年5月10日,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段的新闻里,播送了一条令人悲伤的消息:著名歌星邓丽君因哮喘病医治无效,在泰国病逝。
那年5月8号下午四点,下榻清迈湄宾酒店1502号房的邓丽君突发哮喘,一直拍打房门求救,服务员发现她时,整个人已气喘到呼吸困难,眼看救助无效,急忙送往医院。刚送到医院,邓丽君的心就停止了跳动。医生用强心针和电击依然未能将其唤醒。一代传奇撒手人寰,年仅42岁。
邓丽君死后,无数华人悲痛悼念。连大陆滚圈儿都出了一张《告别的摇滚》,唐朝、黑豹、轮回、郑钧等翻唱了她生前的10首经典曲目。而不知唐朝乐队在翻唱《独上西楼》这首歌时,心里是何种别有一番的滋味。就在央视播放邓去世消息第二天,贝斯手张炬骑着摩托车路经三环,突遭大卡车剐蹭,被送到医院时因失血过多不救身亡。那时的他,离26岁只差6天。
而在邓之前,帮王菲制作爆红专辑《天空》的杨明煌也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生命。失去好友的滋味让黄舒骏非常难过,在岁月消逝时,他为杨明煌创作了那首长达7分钟的《改变1995》,写到:
你走了之后没几天,
邓丽君也跟我们说再见,
张爱玲在秋天度过了她最后一夜…
1995年9月8日12点半,张爱玲被人发现死于洛杉矶家中。在林式同发表的回忆文章中,张走得很安详。她躺在房里唯一一张靠墙的行军床上,身下垫着毯子,房东发现时,保暖的日光灯还亮着。她家中只有几把折叠椅,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品,地上是装着衣服的纸袋,电视机是唯一的电器。难怪有人说:“只有张爱玲才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和极度的孤独。”
张死不久,身在国内的余秋雨就接到了一家华文刊物的电话:“余先生,你知道吗?张爱玲死了,一个人在美国。我们为您安排了电话采访,她的作品是以上海为根基的,因此请您不要推托,现在可以开始讲吗?”
听到死讯的余秋雨一时千头万绪,说:“事情太突然了,容我想半个小时。”
那一年,余秋雨也身处漩涡。《山居笔记》出版后,很多人指出他的书不过是“文化口红”,指出他《文化苦旅》中的硬伤。而频繁高调参与各种文化节目又被奉为“20世纪最后一位散文大师”的热度更是引来了口诛笔伐,最终完全超越文学批评范畴,牵扯到了“文革余孽”的攻击中去。
真的是,有时看明星出轨,不如看文人撕逼。
相较于余秋雨的热闹,有些写字人生活就清冷了许多。
1995年,余华应《收获》之邀开设短篇小说专栏,在写完《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和《他们的儿子》之后着手写《许三观卖血记》,没想到写着写着,写成一个中篇,中篇还不过瘾,索性写成了长篇;刚刚结束《雍正王朝》写作的二月河,被拎去参与茅盾文学奖评选,初评时,有评委反应这是“《红楼梦》之后最好的历史小说,百年难遇”,可越到后面,《雍正王朝》得到的票数越少;至于远在娘子关电站上班的刘慈欣,那时候还没正儿八经发表什么东西,眼看着《科幻世界》销量突破15万册才觉得科幻小说的春天要来了。
不过那一年,我对小说这种玩意儿完全没概念,对祖师奶奶的惊世才华连一页纸的认知都没有。她的死在我心里没能造成任何波澜。
倒是洛桑的死,叫我觉得有点怅惘。
1995年10月2日,洛桑和父母、朋友跑去喝酒。据师傅博林说,当时一个在场的外国人不认识他,他有点不高兴,就开车去了下一个局。走的时候,电话留给父母,自己只带了个呼机。不幸当时一辆大卡车停在大街上检修,连个提示牌也没放,醉酒驾车的洛桑一头撞上去,当场身亡。
在我并不鲜活的记忆里,我尤其能想起到的,便是那个年月《曲苑杂坛》里洛桑学口技的样子。每一次电视台放他的表演片段,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时至今日,都还能记起他用口技打鼓唱那首《万里长城永不倒》的画面。洛桑死后,再也没出现过第二个他。博林说:“他是个天才,天才是很少的。”
多年以后,在一个喜剧节目里,面对模仿洛桑的参赛者,郭德纲说:“我认识他很早了,那时候我们在一个单位,他每天就是以喝酒为生。”
可见世上的事,总埋伏着因果。
想想洛桑1995年大红时,郭德纲才进北京。当时急功近利的他,以为自己会和洛桑一样,成为一个大腕儿,一场挣个七八万,街上到处有人找他签字,结果四处碰壁,在北京租最差的房子,穷到房租都交不起。房东来找他要钱时,他只能躲在家里不出声,等房东走了翻墙出去随便买点东西充饥。
洛桑死时,年仅27岁。而如今,德云社成立23年,老郭红了快14年。
无常这种事,你找谁说理去?
说来也怪,洛桑虽红,却没上过春晚。以至于有人说,他才是那个年代最该上春晚的人。可是斯人已去,说再多也是枉然。
如今春晚的语言节目是越来越没啥看头了,1995年可不一样。感觉电视上一年到头重播的小品,怎么看都看不腻。还记得那时,央视天天放95春晚上赵丽蓉老师的《如此包装》,为全国人们深入普及了一下啥叫Rap:
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
啊六月六啊我看不出我春打六九头,
这么包装简直太难受,
我张不开嘴儿,我跟不上遛,
你说难受不难受,
你说难受不难受?
那晚,赵老师一身潮服在台上领舞,最后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旁边的巩汉林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老人家自己往上一撑,忍着痛把小品演完,被架出场时腿部都是积水。而待到99年,在春晚最后一次登台的彩排中,身患重疾的赵老师已经开始咳血,还是坚持演完了《老将出马》。
那一年,另一位赵老师还没迎来人生巅峰,跟“小品王”俩字儿完全不沾边,节目还老有被毙的风险。94年春晚没让他上,95年带着《牛大叔提干》中牛大叔找乡长解决学校窗户玻璃的问题,影射乡长“扯淡”,当场就被领导给否了。赵老师好不容易找到对方,说这给上面演过,都说挺好的。对方琢磨了一下:“那你把乡长给换成乡镇企业的秘书。”这才过审。
“玻璃没办成,搁这儿学会扯蛋了!”
你不得不佩服赵本山,他能用如此精妙的方式来表达魔幻现实。而且从《牛大叔》开始,赵老师就表现出了强烈的诗人特质,一上场就solo:
“一个女滴长得挺漂亮个儿挺高,说啥要给我当秘书兼保镖,说说话眼睛还冲我飘,把我心飘得乱七八糟。”
历年春晚的诗没白念,24年后,终于集结出版《念诗之王》。
24年前的猪年,冯巩已是春晚常客。唯一不同寻常的是,那年演《最差先生》出场时他发明了一句话叫“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也正是从那一年的《有事儿您说话》算起,郭冬临开始在春晚舞台上不停地“换媳妇”,从买红妹到周涛、牛莉……前前后后换了得有五六个。
24年后,冯巩不再上春晚,郭冬临不再演丈夫。
岁月无情人暗换,总把新年忆旧年。
如果将望远镜后的风景拉得更细致一点,24年前的猪年,还可以看到更多故事。
那一年,一个叫郭帆的15岁少年因为看了卡梅隆的《终结者》而浑身战栗,从此发誓要当一个科幻片导演,那是关于梦想的故事;那一年,马未都吃饭时遇到有人花20万出售《陶冶图》,因为看到画儿都烂了,觉得不值那么多,马未都只肯出15万,人家不卖,结果后来画儿被拍卖到220万港币,马未都想看都看不着了,那是关于遗憾的故事;还是那一年,成名不久的六小龄童开始代言金猴皮鞋,拍了一个消费孙悟空的广告,那是关于欲望的故事。
同年,陈奕迅和杨千嬅在新秀唱歌大赛上相遇。两人同时摘下第一名,一起出道,距离也逐渐拉近,却始终没有道破。然而,杨千嬅出国时,有人把徐濠萦介绍给了医生。待到杨千嬅回来,一切都变了,两人再也无法继续无防备地靠近……后来,杨千嬅凭借《爱人》首夺“叱咤乐坛女歌手奖”,台下的陈奕迅瞬间红了眼睛。那是1995年里面关于“错过”的爱情。
那一年,一个男孩住进北京香山医院,开始接受痛苦的变性手术。整个人从120斤瘦到96斤。不幸的是,手术过程中,由于一条小腿被压了16个小时,她的小腿肌肉到脚指尖神经全部坏死,基本宣告成为瘸子的事实。然而,这个名叫“金星”的姑娘不信邪,一瘸一拐地坚持锻炼。一年多以后,她又奇迹般地站在了舞台上。那是1995年里面关于“重生”的命运。
同年,郑亚旗告诉他爸郑渊洁,学校要打预防针,让交钱。郑渊洁觉得,让别人往自家孩子身体里注射不明药物太可怕了。尤其是学校利用公权来收钱这种事让他感到无比恶心。在给北京市教育局和卫生局打了电话确认这并非政府行为之后,郑渊洁以匿名家长的身份举报了儿子的学校。3年后,当他看到无数关于孩子打疫苗生病的新闻爆出来,才撰文提及此事。谁知道,20年过去了,毒疫苗还在不断戕害孩子,根本不是一篇文章就能搞定的。
那是1995年,一个后来被称为“逼哥”的高二学生买了人生中第一把吉他。
多年后,他在一首歌里问:“妈妈,这个世界会好吗?”
1995年,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好是坏。
虽然多年后我长成了一个喜爱文艺的码字工作者。但1995那年会儿,我不看王家卫不听《阿姐鼓》也不读张爱玲。毕竟那一年我才6岁,脑子里想的是何时能有自己的小霸王学习机唱歌唱的都是经人改编后的《新鸳鸯蝴蝶梦》歌词叫:“昨夜开封发大水,冲断展昭两条腿,展昭不能跑只能飞……”
其实对于我来说,24年前的猪年是一片矇昧,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事。犹如一轮遥远的昏黄的月亮,看不清上面的斑痕,只记得月色是美的,清澈的,照在心底有一层岁月的凉意。那是孩童时代的、无忧无虑的月亮。
转瞬之间,24年就那么过去了。沿着时间的坡路往回看,凝眸岁月的一刹那,1995年似乎真的像王二说的那样,不过是日常的平淡。
但说白了,哪一年又不是日常的平淡,却又在平淡中装载着不凡的回忆。在苍茫的时光中,年年岁岁只相似,有错失的爱情,有惆怅的别离,有得到的喜悦,有失去的痛苦,有跳动的理想,有认命的哀愁……一年又一年,我们期待、失望、快乐、悲伤、欺骗、自欺、懊悔、遗憾……我们与人擦肩而过,我们在孤独中成长,我们目送一年又一年的离去。
人事纷纷,有相聚,有分离,有欢笑,有哭泣,有艳丽,也有忧郁,我们唯一能做的,是默默承受这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而对于我们还要继续面对未来的日子,我想王二的那句话是对的:
“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作选择。”
能够握紧的,就不要放了,能够拥抱的,就不要拉扯。
因为时间是那样猝不及防,快到你来不及回味,一切就都已成为过去。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
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时间着急地冲刷着
剩下了什么
原谅走过的那些曲折
原来留下的都是真的
纵然似梦啊半醒着
笑着哭着都快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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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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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大家花了这么长时间读完此文。

 楼主| 发表于 2019-7-7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语心禅:那一年开始,各省级卫视开始上星播出了。云南贵州台在一个频道,山东卫视很火,小品相声很好看,四川卫视天天卖猪药。凤凰卫视新闻最吸引人。

zyu:三十以下的可能看不下去这篇文章。

勇敢的米哈伊:那年十三岁,作者写的事情几乎都知道

猪爸爸:那年,刚上初中,却开始学会了思念,思念小学时隔壁班的女孩  那年,开始幻想,幻想5年后的世界会迎来怎样的末日

tonyphying:第一次听阿姐鼓大概96年,感觉:天籁!后来查了查阿姐鼓是什么意思,感觉:变态!说到演唱者朱哲琴,我家里有一张很早期的黑胶唱片,大概80年代时候的国内舞曲作品,我特别记得里边有首冰激凌的歌就是朱哲琴和一位男歌手唱的,歌词里的“夏日炎炎似火烧、热的浑身上下汗直冒……”我现在都记得,可见有多洗脑,以至于看阿姐鼓整张专辑都是朱哲琴演唱的时候,我的三观就这么碎了

zzztf:“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后”,这么多年,会突然发现,我们怀念的不是过去,而是那些离我们远去的人,以及哀怨自己终有一天的远去

独行显赫:《阿姐鼓》就是活剥了一个小姑娘的人皮做成的鼓,藏传佛教的一种法器。虽然与唱作者的本意相反,但是可从中窥见藏传佛教和西藏农奴制度下的政教合一的原始残忍和血腥。
发表于 2019-7-8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95年!那年我初一。还是懵懵懂懂,只会往街机游戏厅里面跑。夏天光着屁股就和小伙伴到河里洗澡。
发表于 2019-7-8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只想这么说。
发表于 2019-7-8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年我还在看别人打游戏机
发表于 2019-7-9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95年,我还真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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