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小说]阿丙正传

Schelfaniel

作者：SQUALL-LH    编辑：萨·塞雷斯
(原载《游戏人》第7辑)
   
    阿丙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阿丙只知道阿方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自从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第一天起，阿方就一直陪在他身边。阿方长得方方的，皮肤黝黑，身边的人类称呼阿方为“PS2”。这个帅气的称号曾一度令阿丙羡慕不已，可惜他的运气不如阿方好，人类似乎从未注意过他，如果不是阿圆偶尔唤他“柄”，阿丙恐怕会忘掉自己的名字。
    阿丙与阿方是被阿圆带回家来的，这是一个很大的家，家里还有几个阿方的同胞兄弟，似乎是叫做NGC、Xbox什么的，阿丙记不大清楚，因为他们的长相根本不似阿方，而且样子很凶，阿丙不敢和他们说话。
    阿丙很喜欢阿圆，因为阿圆总是笑眯眯的，性情也很和蔼，对大家都很好，每周还会为大家清洁身体。阿丙不知道阿圆的名字叫做什么，只是因为他的脸很圆，所以叫他阿圆。
    常常有客人来家里做客，起初的几天只有三两个客人来拜访，后来家里开始日渐热闹起来，门庭若市。客人们有好多是来找阿丙与阿方两个玩的，他们把各种稀奇古怪的碟子扔进阿方的肚子，然后拿起阿丙对着前面的电视屏幕比划，时时兴奋得手舞足蹈。末了，临走时客人们会送给阿圆一些花花绿绿的票子，阿圆则会满脸堆笑地送客人出门，一张胖脸显得愈发地圆。
    日子久了，阿丙渐渐知道电视里那些闪烁不定的多边形叫做电子游戏，阿方肚子里不同的碟子代表游戏的种类。让阿丙难过的是，他发现客人们只是来玩游戏的，几乎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存在，这让他的自尊很受打击。无视阿丙的客人常常会弄痛阿丙，甚至有时按得他遍体鳞伤。夜深人静时，他常常向好友阿方诉苦，无能为力的阿方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
   
    又是一个倦怠的早晨，阿丙同往常一样慵懒地躺在阿方的肚皮上打着呼噜，忽然，一阵门铃声打破了这份美丽的谧静。
    阿圆走过去打开门，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出现在眼前。
    天那，又是他们。被吵醒的阿丙倒吸了一口冷气，昨天被他们弄伤的地方还在痛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又……
    “叔叔，《真三国无双3》，我们昨天的进度还留着吧？”
    可恶，又是那个什么“真353”，这两个小恶魔。阿丙恨不得找个缝隙躲进去，可惜被阿圆一把提了起来。“当然留着，虎牢关那里是吧？不过记得别大声叫嚷，邻居会有意见的。”阿圆打开了阿方腰上的电源。
    完，我们认命吧，阿方。阿丙叹了口气，阿方“嗡嗡”地响了几声表示无奈。
    进入战场前，资料读取中……
    “锵锵锵……”两个小孩子欢快地敲着阿丙的头。
    连读盘时的休息时间也不给我？上帝呀！
    “耶！战斗开始，看我赵云的长枪！嘿！”
    疼啊！攻击力与按键力度不是成正比DI！
    “吕布出来了！快，用必杀干掉他！%￥@#……见鬼，这烂手柄怎么没反应啊！”
    拜托，无双槽还没满就想乱舞，能被系统识别那才叫见鬼。
    “对，一定是手柄坏了，这种东西扔到地上摔两下就好。动作小些，别被老板看见。”
    ……有话好说，英雄饶命啊。
    就在阿丙命在旦夕之际，救兵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面前——一个肥硕的大婶。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果然又偷跑来这打游戏！快给我回家去学习！再让我逮到不打折你们的腿才怪！”
    望着肥大婶捏着两个小孩子的耳朵扬长而去，阿丙松了口气，敢情自己今天命不该绝。
    “老板，一台PS2，实况足球7国际版。”又一个客人出现在门前。
    “那游戏才出没几天，是刻录盘，质量不好，很伤机器的。”阿圆唯唯诺诺地回答，他还在后悔刚才那笔没赚到半毛钱的买卖。
    “少废话，叫你拿你就拿，别跟我扯有的没的！”这人熟练地从里怀中抖出张卡片，“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刚开业怎么着？连我也不认识！”
    “原来是阿Sir，快请进，刚才是误会，误会，算我有眼不识泰山。”阿圆忙满脸堆笑地给客人赔着不是。
    阿Sir是什么？怎么搞得阿圆如此紧张？阿丙很奇怪。
    阿Sir大大咧咧地躺在阿圆专用的靠背椅上，翘起高高的二郎腿。阿圆忙不迭地蹲在前面往阿方的肚子里放盘，惟恐耽误了一分半秒，手指动得飞快。阿Sir在开机等待的时间里点燃了一根香烟，不一会儿这间不大的小屋子就变得烟雾缭绕，仿佛在讽刺墙上那张“室内禁止吸烟”的字条。
    原来阿Sir是文盲，他不识字的。阿丙边咳嗽边这样想。
    《WE7I》开始了，阿Sir忽略了手中的香烟，全神贯注地玩起游戏来。
    烟灰！又见烟灰！无论怎么擦眼睛，阿丙始终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的，亨利这厮是智障啊？总TMD给我越位！”阿Sir时常敲打阿丙的背。
    这又不怨人家，谁让你把亨利的位置提得那么靠前，还给他加了进攻意识的。阿丙边揉背边忿忿地想。
    “这什么‘马赛回转’是假的啊？怎么摇也出不来啊！”阿Sir晃着L3骂道。
    ……你拿L3要是能转出“马赛回转”来我头给你。
    “荷兰队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老板，你不会是拿假盘糊弄我吧？”阿Sir皱着眉头把烟蒂按在阿丙身上。
    阿圆！这人根本是来无理取闹的啊！还不快赶他走！我要被烧焦了！
    “阿Sir，我这小店没有上网套件，下载不了最新资料，请您老多担待。”阿圆忙编了个理由哄他。
    “哦，原来如此。现在的生意人啊，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真让老子不爽！”阿Sir朝地上啐了一口，就此作罢。
    阿丙被一直虐待到中午。
    “嗯，今天就到这里。老板记个帐吧，我改天来付。”阿Sir意犹未足地站起身来。
    “阿Sir，我这是小本买卖，每月还有房租、电费、物业管理费，您看……”早料到会有如此结局的阿圆仍赔着笑脸做出最后的努力。
    “放屁！难道大爷我会赖账不成？告诉你，我那几个兄弟最近正闲得要命呢！小本买卖？哼哼，惹毛我到时让你连赔本买卖都做不成！”阿Sir的一脸横肉显得愈发地狰狞。
    “不敢不敢，您慢走，慢走。”阿圆连忙把头低下，毕恭毕敬地送客出门。
    我懂了，原来阿Sir就是流氓的意思。阿丙叹了口气，为了学会这个新名词，他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就在阿圆替阿丙清洗受伤的身体时，附近的学校响起了午休铃，不一会儿，房间里就被中学生们挤满了，这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
    “哟，手柄怎么了？”有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弄脏了点，擦擦就好。”阿圆苦笑。
    “OK，给我把《真魂斗罗》放上，快点儿，午休只有一小时而已。”
    “这边要玩‘波动排球’！”，“《生化危机0》怎么找不到？！”叫喊声此起彼伏，让阿圆应接不暇。
      说实话，阿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这些中学生。他们热爱游戏，技巧高超，经常交流经验心得，和他们在一起游戏的感觉很快乐。然而，他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边吃食物边玩游戏，这是让阿丙最讨厌的地方。
    “可恶，我还没吃完，你怎么就开始了？等我先……”一个胖子几口吞下剩余的包子，以饿虎扑羊的架势扑向阿丙。
    我的身上全被弄油了啊，没有人教育过你饭后要洗手的么？
    “哈哈，你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哦哈哈哈！”
    好恐怖的连续飞行道具——肉馅都喷了我一脸。
    “噫，这招你也会？看我怎么化解……糟，干脆面洒出来了。”辛辣的调料洒落在阿丙的鼻子上，使他打了几个喷嚏。
    好么，色香味俱全了，把现在的我送去炸一炸，一定很可口。
    下午的上课钟声敲响了，中学生们一哄而散。阿丙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而阿圆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得清理地上的垃圾。
    不过，阿丙的休息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只靠在阿方身上睡了不到一小时，门口再次响起了铃声，一对情侣走了进来。
    “这位客人，请问您要开几台机器？”阿圆上前问道。
    “一台PS2，我女朋友玩。”帅气的小伙子回答。
    没办法，觉睡不成了，起来吧，阿丙，开工啦。阿方捅捅熟睡的阿丙，但阿丙睡得正甜，毫不理睬。
    阿丙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就像游戏里的那些天使。他可以自由地在天空飞翔，飞翔，直到永远……忽然，这翅膀蓦地消失在空气中，阿丙身子猛然一沉，直直向下坠去，他落入了一片荆棘丛，阵阵刺痛直入骨髓。
    好痛啊！阿丙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被握在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手中，她长长的指甲直嵌入自己的肉里。
    刚才我叫过你，你不起来，吃到苦头了吧。阿方向阿丙吐吐舌头，阿丙摇头自认倒霉。全身刺痛的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待自己如此苛刻。
    刑罚在深夜九点宣告结束。
    “走好，不送了。”阿圆把奄奄一息的阿丙小心地塞回盒子里，起身送客。
    阿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达到极限了，阿方也躺在他身边不住地喘气，身上大汗淋漓。毕竟，连续工作一整天是足以累死人的。
    叮咚~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门铃再次响起。
    天那！还有客人！阿丙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PS2？客人，真不巧，机器已经开一天了，改天行吗？”阿圆小心地问道，但他没有信心说服眼前这个高大的小伙子。
    “一整天？那还是算了吧，我周末再来。倒霉，听同学说这里新开了家游戏室，本来以为今天提早结束晚自习能有机会玩一次的。”小伙子重重一顿脚，“对了，老板你最好把主机放在风扇旁边，那样有利于散热。还有这手柄，是原装的吧？瞧它被人弄得又是划痕又是油污，得好好珍惜啊，这年头想买到原装手柄不容易的。”
    他是谁？阿丙被这个戴着与身材极不相称的纤细眼镜的小伙子搞惊讶了，除了阿圆外，还没有人对他和阿方这样体贴。
    “多谢指点，那周末见。”阿圆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Bye-Bye，别忘了，周末早上给我把机器空下来。”小伙子留下这句话后转身飘然而去。
    阿丙隐隐觉得，这个小伙子会和他成为朋友。
   
    不知不觉，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这个小伙子成了家里的常客，阿丙的感觉没有错，他与自己、阿方和阿圆都成了好朋友。由于他常常戴着倒三角形状的眼镜，所以阿丙叫他做阿角。
    虽然阿角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但他对游戏的痴迷已经达到了专业程度。他常常会带来许多五花八门的游戏杂志来和阿圆一一讨论，商定要购入新游戏的版本与数量；他是家里公认的游戏达人，每当其他客人有了过不去的关卡或任务时，他会立刻放下手边的游戏去为别人排忧解难；他对阿丙呵护备至，那双大大的手掌每次端起阿丙时都会温柔得让阿丙感受不到一丝压力与难受，当有别人粗暴地弄痛阿丙时，他会义不容辞地出现并提醒对方注意——这种事情往往是阿圆为了顾及服务形象而不愿当面指责的，因此阿圆和阿角的关系也愈来愈好，有时阿角甚至不需为几十分钟的游戏付费。
    自从阿角出现后，阿丙在他每日和阿圆的交谈中渐渐学到了许多东西，他知道了阿方的爸爸原来叫做索尼，而且还有一个叫PS的哥哥赋闲在家；他懂得在阿方肚子里转动的不同碟子价值也不相同，一张叫做《FFⅩ》的碟子几乎在全世界都有着相同的兄弟姐妹在不停运转，而另一张叫做《LOVEHINA（纯情房东俏房客）》的碟子阿角曾自嘲地说或许在这个城市里只有没半个女朋友的他一个人玩；阿丙还认识了游戏的许多不同类型，那款22个野蛮人追着踢打一个叫做足球的可怜虫的《WE》是SPG类，一两个疯子砍得满世界人乱跑的《三国无双》叫ACT，至于那一个小白脸带着一群傻妞儿骑着垃圾桶去战斗的《樱花大战》（语自天之业云^_^）则是S•AVG……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阿丙最喜欢的类型叫做RPG——这也是阿角最喜欢的类型。例如那款著名的《FFⅩ》，阿角可以为了它而捧着阿丙在电视机前静静地坐上一个下午，沉浸在那份据说很浪漫的爱情故事中。阿丙不懂得人类的情感，所以无法体会那种能令阿角流泪的感动，但他喜欢看——躺在阿角手中同样静静地用心地去看。他喜欢女主角尤娜典雅的美丽，他向往水球赛上泰达矫健的身影，他沉醉于那种在优美的音乐中使灵魂脱离束缚的飘然……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阿角那样善良，当阿角不在的时候，他们的暴力操作依然如故，而且还把脏兮兮的碟子毫不擦拭地直接丢给阿方，每次阿方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辨清碟子上的资料。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阿方终于病倒了。
    阿方生病的日子里，阿丙整日焦急万分，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唤阿方就是不睁开眼睛。同样心疼的阿圆对此束手无策，他用尽了所有办法：清理阿方肚子里满是污垢的风扇，调节阿方眼睛（光头）的功率，甚至用无水酒精擦拭了阿方的每一个部位，可阿方依旧昏睡不醒，阿丙几乎快急哭了。
    阿角照例出现在周末的晚上，他一言不发地检查过阿方的病情后，果断作出了决定：明天一早即刻将阿方送到医院急救——位于市郊的惟一一所游戏专营店那里。
    翌日，天刚蒙蒙亮，阿角与阿圆就动身了。阿丙与阿方一同躺在阿角的怀里，身上罩着厚实的泡沫塑料。阿方，放心吧，你的身体马上就好啦，阿丙满怀希望地微笑着摸摸阿方的头，他觉得前路一片光明。
    “这机器光头报废了，换一个吧，五百块。”长着络腮胡子的医生缓缓吐出口烟圈。
    “不会吧？麻烦您再查查。”阿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甭查了，就这毛病没错。信不过我？那请您另寻高就吧。”医生不耐烦地做了个逐客的手势。
    “别，我信，我信。”阿圆忙不迭地给人家鞠躬赔罪，“可这价钱……便宜点成吗？”
    “不成，就五百，没二价。”医生扬起眉毛，再次祭出杀手锏来，“嫌贵，去别家换呀，去呀！”
    “可这，我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大前天我母亲住院，我把开业来的积蓄都给她寄了去……现在的我身上……请您便宜点吧，求您了。”阿圆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去去去，没钱就别在这里穷磨，少妨碍我做生意。”医生皱着眉头挥挥手。
你这是什么医生啊？见死不救！这人怎么就这么狠心！阿方已经病危了啊！阿丙扶在阿方身旁愤怒地睁大眼睛。
    “五百就五百，钱在这里，动手换吧。”一直不发一言的阿角忽然掏出自己的皮夹拍在柜台上，“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想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我们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瞧这话说的，那哪能呢？还是这位小老弟有眼光，五百块还你个新机器一点都不吃亏，不然你这台PS2只能去卖废铁……”医生见了钱立刻眉开眼笑地逢迎着。
    “少来这套，快点修吧，我们赶时间。”阿角冷冷地说。
    “是是是，您二位先坐下候着，我一会儿就搞定。”医生手捧阿方快步走入内堂。
    阿丙只恨自己没有双手，否则定会和眼前的阿圆一样拥抱阿角。
    “兄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你哪来这么多钱？”阿圆感激万分之余问道。
    “自己攒的，或许你不信，我现在偷攒下来的钱足以买下全套配置的PS2了，但是由于家里管得严，考上大学前我是不敢买的，否则不被父母砸掉才怪。”阿角无奈地吐吐舌头。
    “呵呵，真像我当年的情景呢。”阿圆笑了。
    “还有，这五百元不用还我了——你现在的困难我最清楚。”阿角拍拍阿圆的肩，“大不了你今后给我记个帐，我再去玩时从帐里扣掉。”
    “这……这怎么可以？”阿圆感动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没关系，我离高考的日子还有些时候呢。五百元而已，不到半年就攒回来了。”阿角笑笑。
    “……好吧，但兄弟你也记住，以后我那里就是你的家，你想玩什么，玩多长时间都没关系。兄弟你今天对我已然仁至义尽了，我以后若再向你收钱，还算是人么！”阿圆的眼角湿润了，他用力握紧阿角的手。
    “嗯，我明白，好兄弟。”阿角也被感动了，他同样紧抿着嘴唇使劲握了握阿圆的手。
    看着眼前的情景，阿丙第一次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这是自他与人类交往时起从未有过的。虽然两人说的话他不大懂，但他知道两人都是在不遗余力地拯救阿方。阿角曾用阿方播映过一部叫做《终结者2》的电影，电影中的主角和阿丙一样都是机械，但那个叫做T-800的机械人在自我毁灭前终于领悟了人类的悲伤，这是阿丙所不及的。阿丙曾多次试图学习，但都以失败告终。就像现在，阿丙知道这种情感行为叫做“哭泣”，然而他就是不明白这种感情来自何处，虽然他也时常被粗暴的客人弄得往往想大哭一场，但显然这与那是两码子事儿。
    就在阿丙胡思乱想的时候，医生已经把治好的阿方送了回来，看着大家快乐开心的样子，阿丙坚信他与阿方、阿圆、阿角前生肯定是一家人，就算不是，来生也一定是。
    夜深人静的晚上，阿丙向阿方讲述了白天的事情，阿方听后良久不语。
    你不感激阿圆与阿角吗？阿丙好奇地问道。
    我只知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月光下的阿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永远的朋友，你懂吗，阿丙？永远。
    阿丙也笑了，他终于发现原来阿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看法。
   
    从此，阿角成了家里的一份子，他俨然成了一位尽职尽责的管家，阿圆事无大小都与他商量，最后由两人一齐作下决定。阿圆脑筋不灵活，所以阿角时常帮他打理账本。客人有什么需要会在第一时间通知阿角，譬如购盘买卡之类，阿角常常不辞辛苦地代劳。闲暇时两人会坐在一起谈古论今，阿丙与阿方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作听众，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每星期都有几天不快乐的日子，那就是阿Sir来做客的时候。这人常常一身酒气，而且狠命吸烟，其他正在游戏的客人见了纷纷掩鼻离去，严重影响正常秩序。阿Sir每次走时那句“记在帐上”已经令阿丙耳熟能详，有次阿角无意间翻到阿Sir的账单时不禁吓了大大一跳，忙向阿圆相询，而阿圆只有摇头苦笑。从他们的表情猜测，阿丙断定这阿Sir一定是个忘性很大的人。
    终于，平静的生活在某个平常的一天突然改变了。
    阿丙至今依然记得那一天。早晨的空气还是如平常一样地清新，天空还是如平常一样地蓝，阿角还是如平常一样轻松地玩着《FFⅩ》，一切都如平常一样平常——直至阿Sir进来的那一刻。
    “*的，昨晚在麻将桌上居然输了二百多，真背运……”阿Sir嘀咕着，继而猛地朝阿圆睁大红肿的双眼，“PS2！《铁拳4》！手脚麻利点！”
    “您稍等，这段CG动画过后我就存盘让给您。”阿角回过头去，客气地朝他笑笑。
    “少废话！存什么盘存盘？毛病！”阿Sir一拳砸向阿方后背的电源开关，于是尤娜与泰达在水中的相拥就此宣告终止。
    讨厌的人，还差一点就能看到那经典的KISS了。阿丙不满地想。
    阿角非常生气，但阿Sir的身分使他的怒容在脸上渐渐消失。“好吧，您请。”他强压怒火说道，接着转身打开NGC放入《塞尔达传说》，默默地坐到一旁。
    “招子也不放亮些，好狗不挡道懂不懂？……”阿Sir忿忿地念叨着，也把视线移向屏幕，游戏开始了。
    很快地，阿丙意识到今天阿Sir体内的酒精浓度已经严重超标，他按键的力气比平时大了十倍不止，阿丙周身骨节劈啪作响，他已经出离了疼痛。随着阿Sir每次战败后的摔柄骂街，阿丙觉得自己被拦腰折断只是时间问题。
    再见了，阿方；再见了，阿圆；再见了，阿角。我在天国会想念你们的。阿丙悲哀地想。
    “你的动作可不可以轻一点？”突然，阿角这样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睛始终盯着NGC那边的屏幕。
    “臭小子，你在说谁？”阿Sir勃然大怒。
    “这房间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我只是想提醒你，请爱惜这里的机器。”阿角把眼镜摘下轻轻擦拭着。
    “老子是顾客，爱怎样你管不着！”
    “顾客的权力也是有限的，何况你还没有付过一分钱。”阿角把账单拿在手中晃了晃，“作为这里的消费者，你到现在为止共欠各种款项达六百二十元整，如果像你这样都可以称为顾客，那么所有的店铺惟有关门大吉而已。”
    “放屁！”阿Sir涨红了脸，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踢飞，走过来就要揪阿角的头发，好在被一直窥伺在侧的阿圆跑来拉开。
    “阿Sir，他是小孩子而已，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千万别计较。”
    “*的，老子只按两下这破手柄，那小子就在一旁唧唧歪歪的！告诉你，我就把这店全砸了，也没人能管得了我！”阿Sir为了配合其话语的力度，将阿丙掷在地上一脚踏下。
    阿丙似乎听见自己的外壳有种断裂的声音。
    “你……到底讲不讲理！”阿角气得浑身发抖。
    “讲理，当然讲理——老子一身全是理！”阿Sir朝柜子上补了一脚，阿方于是蓦地被送到半空，片刻后“啪”地一声落到地面，昏死过去。
    阿丙躺在底上静静地看着阿方，他不知道阿Sir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找不出阿Sir发火的理由，因为阿圆与阿方一直都在对他刻意忍让。忽然，阿丙懂得了一句词语的意思，这句词语常常出现在游戏里，过去的他不大懂，而现在他懂了。那就是邪恶。
    “你不要欺人太甚！”阿角终于按捺不住了，他高大的身体愤怒地向阿Sir冲去，将握紧的拳头挥向阿Sir的脸——然而，这种不冷静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阿角的拳头，最终还是无奈地停在半空。
    “哎哟喂，还想打我是不是？真有意思，来呀，打啊，照这儿打，对，就是这儿。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你TMD倒是动我呀？孬种！”阿Sir挤眉弄眼地朝阿角坏笑。
     阿角无奈地低下了头，这并不是向对方服输。阿角的父亲在当地是位略有声望的官员，眼前这种货色即使痛打一顿事后也会轻松摆平，可是他不想连累阿圆——阿圆的母亲病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阿圆父亲早亡，弟妹还在上学，这间游戏室可以说是阿圆一家惟一的经济来源，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将阿圆推入绝望的深渊。
    阿丙知道阿角在想些什么，他了解他。
    “没脾气了不是？你算哪根葱！敢跟我斗？门都没有！”
    咣！阿Sir挑衅式地朝阿角身上捅了一拳。阿角捂着胸口退了两步，咬牙忍住还手的冲动，他侧着脸以鄙夷的眼光看着对方。
    “还瞅？瞅什么瞅你！”阿Sir正想再给阿角一下重击，然而突如其来的一拳将他击到了门旁的角落里。这一拳力道不轻，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死死扶住椅子才勉强站稳。
    是阿圆打了阿Sir，这是阿丙与阿角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告诉你！你怎样欺负我都没关系，我可以忍，但是不许对我的朋友下手！”阿圆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自打阿丙认识阿圆起，从未见他这样愤怒过。
    “好，你这老小子有种，有种啊！”阿Sir知道以一对二绝讨不了好去，只得捂着脸背靠墙向门边一步一步地挪，“够狠啊你们，都给我记着，千万别忘了听见没有？明天我要不把兄弟找来要你们好看我TMD我姓倒过来写！”扔下这句话后阿Sir夺门而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遍地狼藉。
    “大哥，你这是何苦呢？”阿角摇摇头。
    “该说的我早都说过了，兄弟，你记住，今后不论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阿圆咬着嘴唇回答。
    阿角拍拍阿圆的肩，两人不再说话，惟有叹息。
    邪恶有一种美德，那就是言出必行。
    阿Sir的兄弟都很够义气，他们等不及明日，于是只过了半天就气势汹汹地杀将回来，把正在收拾行李的阿圆与阿角堵个正着。他们向两人训了很多话，阿丙听不大明白，只晓得大概意思是对阿圆的惩罚可以用罚款抵消，但要没收一切“非法经营器材”。阿丙本不懂那是什么，直至他们走来把NGC、XBOX、阿方和自己一股脑地扔进一个大袋子里时才懂了，敢情那“非法经营器材”指的就是自己。阿丙不喜欢这种评价。
    袋子口被缩紧了，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在袋子里，阿丙觉得袋子在运动，走走停停。他不知道这是要到哪里去，他问阿方，阿方也不知道。阿丙失去了时间概念，他只知道自己在袋子里被闷了很久很久，有多长时间呢？大概是四天零五个小时吧，也或许是五天零四个小时，阿丙不在乎，他只是十分想念阿圆和阿角。
    袋子口忽然被打开了，刺目的灯光不禁使阿丙眯起了双眼。他发现自己和朋友们被放在了一个大桌子上，而阿Sir一群人则站在身边。奇怪的是，他们都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一个头目模样的中年人似乎正在对他们训话。
    “我再问一遍，这次的行动你们事先和谁打过招呼？到底有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头目重重地一敲桌子，把阿丙吓了一跳。奇怪的是，阿Sir他们似乎惧怕得很，一声也不敢吭。
    半晌，阿Sir才惴惴地说：“局长，这次是正常执行取缔非法个体经营户的公务，所以我觉得并不需要……”
    “‘我觉得’？小王，你最近很了不起嘛，做事情蛮有魄力的。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副局长的位置该轮到你来坐坐了呢？大家也一样，对我有意见就直接提，别客气嘛！”
    阿丙环顾四周，只见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阿Sir更是面如死灰。
    “都说说啊，我这人很开明的，有什么不同的想法都拿出来谈嘛……大家都没什么想说的？好，那我来讲讲自己的观点。”头目缓缓坐到靠椅上，轻轻呷了口茶，摆出即将高谈阔论的架势，阿Sir见状忙上前毕恭毕敬地点上支香烟。
    “我跟你们说，年轻人嘛，有认真对待工作的热情，有为人民服务的信念，有时刻监控不法行为的觉悟……这些当然都是好事。”头目喷吐了几口烟雾，慢条斯理地续道，“可是，你们办事前要多虚心向前辈请教，更要多动动脑子，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就拿这次的荒唐事来说吧，简直是恣意胡来！平时发给你们的新文件和新条款呢？都没好好看过是不是？国家新近刚刚有指示要大力扶持电脑网络游戏这门新兴行业，可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居然敢顶风上……”
    “……这是电视游戏，和那个不一样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辩解说。
    “什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是一样！”头目猛地一顿茶杯，茶水几乎溅到阿丙身上，“你们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还敢顶嘴了!告诉你们，就算我再糊涂，也知道革除你们职务的报告怎么写！”
    这次人群中似乎静得连脉搏跳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阿丙虽然搞不懂讲话的内容，但隐隐觉得这个BOSS似乎具备着很强的威慑力，同《鬼武者》里的织田信长有得一拼。
    “那家游戏店的营业执照我已经看过了，完全没有问题。至于你们反映的‘非法容纳未成年人在内游戏’则纯属无稽之谈！人家只不过是在试机器，你们却来小题大做——谁家买彩电冰箱什么的不得当场试试？总之，关于这次的鲁莽行为，你们全员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回去每人写一份检查给我！末了，这一桌东西包好给人家送回去，事情就算结束了。这次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下次若再有这种情况，后果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散会！”
    阿Sir随着众人灰溜溜地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却突然被头目喊住：“等一下。”
    “……您还有事吗？”阿Sir战战兢兢地问道。
    “小王，有人举报你执勤时玩忽职守，滥用公职，给我们造成了很坏影响。有这回事吗？”头目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啊，这个误会我可以解释，那其实只是……”
    “得了得了，少来这套。”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小子的花花肠子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少说没用的了。这样吧，为了给大家一个交待，你这月的奖金就免了吧，啊。”
    “……是，我知道了。”阿Sir似乎也颇清楚上司的脾气，点点头退了出去。
    一切都结束了吗？阿丙与阿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头目只短短几句话就帮助他们重获了自由，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大好人站了起来，把袋子重新罩回他们的身上。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喽！在已经熟悉的黑暗中，两人真想大声欢呼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大好人应道，然而，转瞬间他的声音就变得异常热情洋溢，同刚才的冷峻腔调几乎有着180度的转弯，“哎呀呀，没想到是李先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老张，最近一阵工作很忙吧？有日子没看见你了。我家孩子在后面……来，这是你张叔。”
    “……张叔好。”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阿丙不由得浑身一震：这不是阿角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好。呵呵，贵公子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才呢。”
    “唉，说来惭愧，这么大了还整天惦记着玩，真是一点也没出息。老张，这次的事情真是给你添麻烦了，都怪我管教不严啊。”
    “哪儿的话呀，下面那些小毛孩子最近放肆得厉害，就算这次您不找我，我也正想逮个机会好好教育一下呢。举手之劳而已啦，不用在意。”
    “呵呵，您就别谦虚了，我心中有数……看我这孩子，只会傻站着，连句话都不会说。哎，还不谢谢你张叔！”
    “……谢谢张叔。”
没错，的确是阿角的声音，阿丙确定无疑。问题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似乎有些深奥，阿丙并不大懂，但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唉呀，谢什么谢，不用不用。”
    “老张，你不知道我这孩子有多贪玩，眼看就高考了，成天还往那种地方钻。若不是这次他自己主动告诉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瞧瞧这瘾多大，出了事还替人家出头，不然就跟我寻死觅活的……”
    “是是是，电子游戏这东西确实害人，特别容易让年轻人上瘾。孩子，以后可千万别再去那种地方了知不知道？张叔也是为你好。”
    瞎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变卦了？阿丙愤怒地眨着眼睛，他决定将刚才那“大好人”的评价无条件收回。
    “看看，长辈说的话听清楚了没有？你听好，我再最后跟你说一遍：下不为例。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除了家里和学校，不许你再去外面一步！”
    “知道了……”阿角轻轻地回答。
    虽然阿丙看不见他，但却能够想象出那双暗淡无神的目光。
   
    不久，阿丙、阿方和伙伴们重新回到了已经绝望的阿圆身边，阿圆在欣喜若狂之余不免颇有疑虑，因为按常理来讲被阿Sir没收走的东西断无归来的可能，然而这次太阳却从西边升了起来，使他惊诧莫名。不过阿圆无暇多想，一番简单的收拾过后店铺重新开张，家里又重新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然而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只有两个人始终没有再出现过——阿Sir和阿角。
    关于阿Sir，阿圆偶尔还是会在买食物时看见他的，因为这一带毕竟是阿Sir的活动范围。他每次见到阿圆都会向地上狠狠地啐一口表示憎恶，然而却全无了昔日的威风和霸气。
    只有阿角始终没有露面，一次也没有过。阿丙很想念他，于是就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在每天夜里把有关阿角的一切回忆起来慢慢重温，渐渐地，他懂得了最后一次听见阿角声音时那些对话的含义，他也明白了那短短的一句“知道了……”中间饱含的种种辛酸。这是阿角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会永远记得。
    阿圆时常会提起阿角，他为阿角突然消失的事情一直闷闷不乐，而且十分担心，怕他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阿丙迫切地想把一切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阿圆，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能力。第一次，他深深地感到了身为人类之外存在的悲哀。阿方也是如此，他原本内向的性格由于阿角的离开而每天愈加沉默。
    阿丙、阿圆、阿方每天都在等待着阿角的归来，虽然这种等待漫长而又无法确定结果，然而他们始终坚信阿角终有一天是会回到大家面前的，就像平常一样，门轻轻地被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大家面前微笑着说道：“我回来了。”
    阿丙期待着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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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elfaniel

后记
   
    《阿丙正传》并不是一篇脱离“游人”风格的小说，因为阿角正是笔者的化身。
    这是发生在我高中时的事情——直至现在相信亦是司空见惯。那时的游戏室里只有PS、SS和相当少见的N64而已。为了符合现代的阅读气氛，此节略作了改动。
    作为阿角的我后来被迫在家死啃了一年书本，虽然在游戏生涯中出现了断层，但却最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回想起来，那时父亲的决定虽说严厉了些，但绝对是正确的。
    犹记得阿圆姓唐，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很像李金羽。事情发生后不久，由于母亲病况愈加严重，他回到了黑龙江的老家，据说现在做着服装买卖。对他我至今仍在担心，因为他太善良，太讲义气，丝毫没有作为商人所应有的奸诈与狡猾，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经商的。同时，他的存在也证明了这样一点：并不是所有的电玩店老板都是JS。
    关于阿Sir，我并没有刻意抨击他的职业性，只是鄙视这个人的品质而已。毕竟阿Sir是个普遍存在的无赖形象，任何行业中都会出现那样的败类。或许有人认为阿Sir被塑造得过于黑暗，过于戏剧化。其实文中写的还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现实中的那个阿Sir，有时连烟钱和饭钱都强迫阿圆替他垫付。之所以文中我会说：“你共欠各种款项达……”就是这个原因。而且，当我和父亲后来到达他的工作单位时，居然看见他正拿着没收来的游戏机心安理得地玩着游戏！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些过于阴暗的侧面我没有放在内文中。
    抛开这些深层因素不谈，本篇文章还有另一个主题。
    阿丙并不仅仅是一个手柄，他是我们身边许多容易被忽略的人或事物的一个缩影。人们往往只会爱惜昂贵的PS2主机，却对进行游戏时最主要的控制器视若敝履，仔细想想，人世百态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然，对于许多不愿深究或仅是一瞥而过的读者，在下仅有一个最低限度下的不情之请。
    请珍惜你们的手柄。

w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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